【视频】|《西游记女儿国》：遗憾的情感或许通向另一种生命之美 影评-历算学会

这个春节，贺岁大片可谓竞争激烈，《捉妖记2》《红海行动》《唐人街侦探2》《西游记女儿国》在汹涌的观影大潮中烽烟四起。在众多强手的环伺之下，《女儿国》的票房并不太乐观，豆瓣上观影者的分歧也很大，叫好激赞的大有人在，吐槽贬低的也不乏其人。
这是一种特别的现象，如果片子烂了，烂也就烂了，自然无人问津，有激辨，说明此片并不简单。之前有评论猜测，说《女儿国》正式上映前在点映场赢得无数好评，不免有人会把此片作为假想敌，因此自然会给后期的院线排片场次和豆瓣评分造成一定的压力。看完此论，才深知当下的影片营销真是充满了门道。但今天这篇文章，和以上的话语并无太大关联。只是想单纯从一个观影者的角度就所感兴趣的问题谈一点闲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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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为四大名著之一的《西游记》，其实早已是一个国民级的IP，面临着不同的改编和阐释。86版的老西游是记忆中的经典；1994年刘镇伟执导，周星驰、莫文蔚、朱茵等人主演的《大话西游之月光宝盒》《大话西游之仙履奇缘》更是当下众多70后80后文艺青年的青春记忆。
在此之后，2013年，姜次郎周星驰执导的《西游降魔篇》开启了一个西游改编的阴森模式，在此中，悟空、八戒等人们曾经喜闻乐见的形象身上，多了一些妖怪的阴暗暴戾的气息，或许周星驰的原意是要以西游作为外壳，来开启中国式的神魔玄幻世界，但毕竟眼高手低，除了让经典下的形象多了一些阴暗之外，离魔幻经典《魔戒》《哈利波特》等影片的差距实在太大，而且也看不到有意义的价值观念的输出，依然是在无厘头和“爱你一万年”的老梗中微弱喘息。2016年，徐克执导，周星驰监制的《西游伏妖篇》在阴森之路上走得更远，徐克周星驰的组合既没有了周星驰的幽默，也没有了徐克的新武侠的派头，只是在阴森的道路上一路狂奔，西游变成了一个阴森恐怖的世界，黑暗西游的结果，当然是口碑和票房发双双惨败。
郑保瑞是西游改编的另一个大户，在《西游记女儿国》之前，他其实已经执导了二部，一是2014年，由甄子丹、周润发、郭富城联合主演的《西游记之大闹天宫》，票房和口碑简直差到不能再差；二是2016年，联通彩信相册由郭富城、巩俐主演的《西游记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》，作为贺岁片，依然毫无新意，但相比第一部，是进步了杨和苏。第三部，就是眼下这部《女儿国》。实话讲，看之前，没有抱什么希望，看完了以后，才发现，西游的改编，终于迎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。
86版的老西游，基本尊重原著；94版的《大话西游》，开启了一个以西游为外壳，却装入现代人情感挣扎的路子。此后各种各样的花式改编，包括黑暗西游，看似改编西游，其实上却是借了酒瓶，装的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，西游只是他们吸引大众进入影院的噱头石塘路市场，是赚钱的工具。我其实不反对用影片来赚钱，我反对的是，用毫无意义改编作噱头，最终却污染大众的视野。假如说，能有一种改编不仅赚钱，也实现了价值观念的输出，那才是理想之状态。就这个意义上而言。我个人认为，《女儿国》已经做到了这一点。

《女儿国》补充了西游原著和86版老西游两个最重要的漏洞，一个女儿国何以成为女儿国的问题。在原著和电视版中，均无交待，西梁女国，仿佛一开始就在那里了，但问题是，作为一个无封闭国界的国家，何以全无男子，这是完全说不通的。原著中只交待了二十岁以后喝了子母河的水，便可产子。在《女儿国》中，女儿国处于一个完全封闭的结界当中，并且无人知道出路，子母河水也只能繁衍女子，因此自然形成了女儿国。在逻辑上，非常的严密，这就完美的补上第一个漏洞。
第二个，则是个大问题。西游原著和86版电视剧，都涉及到一个重大问题，但并没有很好解决。唐僧、八戒怀胎之后，原著和86版都是喝破儿洞的落胎泉来打胎的。如果不留意，好似问题不大，唐僧八戒无意中以男身怀胎，又兼顾取经之使命，自然是要把胎打下来。这其实是一个重大的误区胡颂文。因为，在佛家的戒律里，杀生为第一大戒，胎儿既已怀上，生命正处于孕育之中，打胎如同杀生，岂可轻易为之？但奇怪的是，原著版和86版喝泉水喝得是那么自然，没有一丝挣扎和愧疚，这难道是一个内心怀揣着众生海棠妃，一心要度众生而发愿西行取经的大德？因此，明显，这里的处理并不符合佛家爱护众生之意。
很庆幸的是，《女儿国》很好地把它处理了，在其中，唐僧怀胎之后的失落，以及他感觉到胎动之后对生命的呵护，都很好地阐释了对生命的尊重和慈悲，在取经与生孩的两难选择面前，唐僧不免悲苦，他甚至选择了准备把孩子生下来，因为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呵护。这种呵护使人动容，因为这是一颗纯粹的真心。只有意识到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呵护，度众生才是一个真正存在的命题。众生是由每一个无差别的个体形成的，没有对一个个具体生命的呵护，谈何度众生？在此意义上，唐僧的两难，也是观影者的两难，唐僧抉择珍爱泉源，也使观影者真正意识到何谓众生。那么，借此延伸，这部影片所阐释的：爱一人，与爱众生，并无差别。其实就真正击中了观影者的内心。在影片中，导演其实也借如意真仙的口，表达了对现代人随意堕胎这种不尊重生命的行为的反感。当然，影片中唐僧还是没有顺利把孩子生下来，因为悟空用自己的方法替他们做了决定。

补了这两个漏洞之后，其实《女儿国》真正要解决的是唐僧的情劫问题。这也是本片最大的看点。在原著中，根本不存在情劫一说。原著中，女儿国王硬要留下唐僧共度人生，悟空给唐僧的解决方案，是这样的：
行者道：“今日允了亲事蜂涌理财，他一定以皇帝礼，摆驾出城接你。你更不要推辞，就坐他凤辇龙车，登 宝殿，面南坐下，问女王取出御宝印信来，宣我们兄弟进朝，把通关文牒用了印，再请女王写个手字花押，佥押了交付与我们。一壁厢教摆筵宴，就当与女王会喜，就与我们送行。待筵宴已毕，再叫排驾，只说送我们三人出城，回来与女王配合。哄得他君臣欢悦，更无阻挡之心，亦不起毒恶之念。却待送出城外，你下了龙车凤辇，教沙僧伺候左右，伏侍你骑上白马，老孙却使个定身法儿，教他君臣人等皆不能动，我们顺大路只管西行。行得一昼夜，我却念个咒，解了术法，还教他君臣们苏醒回城。一则不伤了他的性命，二来不损了你的元神。这叫做假亲脱网之计，岂非一举两全之美也？”三藏闻言，如醉方醒，似梦初觉，乐以忘忧，称谢不尽，道：“深感贤徒高见。”四众同心合意，正自商量不题。
原著无非是先假意答应结婚，等通关文牒拿到手之后，悟空一个定身法，四人溜之大吉。作为不用跟国人动手的方法，虽然有点犯妄语的意思，但也不妨看做一个方便法，只是略显粗糙；而在86版的电视剧中，唐僧与女王共处一室，正被撩得差点动摇之际叶沉香，突然横空出来一个蝎子精，把唐僧掳走，之后悟空与妖怪一番打斗，最终解救出唐僧，女王也在最后放师徒四人西去。86版解决了妄语的问题，也对情劫稍有触动，但不敢深入，其解劫之法也是相当套路。

那么，跟原著和86版相比，这部《女儿国》的处理确实让我觉得惊叹。作为一心西行的高僧，在面对一个美丽的女性的时候，他有没有动过心？这是一个充满悖论的问题。作为西游原著崇庆中学，唐僧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问题，因为他是一个注定了要西行取真经度众生的人，男女情感对他来说，是真空，他从来没有思考过。
但改编版的女儿国，把唐僧置于一个美丽又充满柔情的女性面前，她不像原著与86版那样强留，而是深刻地明白唐僧度众生之心，并且想尽办法要助他脱困离开女儿国西去。在唐僧困惑的时候，她陪伴他在大地上抄写经文；在唐僧无助的时候，她陪伴他在无尽的迷雾中寻找生命的奇迹。所以，看到这里，观众心中早已了然，情不可能不生，因为人非草木，孰能无情。但情同时也是一种两难，是爱一人，还是爱众生；爱一人，需要留下来，放弃理想；爱众生，需要放下眼前这一人新雪国，前行离去。
《女儿国》不断地让唐僧做两难的选择。但越是两难。其实才越是修行郭婕祈。倘若自来如此，何用修行？影片难就难在如何打通爱一人与爱众生并无区别这一点。唐僧明白了，因此他选择了留下；女王明白唐僧对众生的爱，因此选择放手。只有放手，才是对唐僧的真正爱，也才是真正的成全。其实，就我看来，这个片子，其实是一个相互成全的故事。

情之一字，最难将舍。我们常以为，舍情即为无情。但往往，我们看到的可能是假象。很多修行人舍弃了小家，并不是他们不爱，恰恰是因为爱，因为有情，所以想让一切的有情众生都能远离苦难与烦恼，得到远离轮回的真正的快乐；因为想众生都快乐，所以才趣入了修行的大道。
每一个人都是众生，深爱一人，才更能懂得如何爱众生；爱众生，才深知每一个个体都与你所爱的一人并无区别，都应该予以平等的爱高思继。但爱并非占有，并非朝朝暮暮相守，因为无常随时会到来，真正的爱应该是让爱的人、让众生远离轮回之苦难。
在这一点上，我其实觉得《女儿国》做到了观念上的输出。虽然这些观念并非是原创，但却通过影片，对身处喧嚣时代的我们做了一次很好的重申。也是在此意义上，我认为我看到了一部相当有水平的西游改编电影。

在94版的《大话西游》那里，作为悟空前身的至尊宝邂逅了两段感情，他在不断失去和不断追忆中缅怀他的情感，就像我们的青春记忆一样，我们往往不懂珍惜，等到失去才后悔莫及。但《大话西游》讲的仅仅是一种青春时期的爱情，或者，是一种能够引起我们追忆的爱情，是一种个人的爱情。它并未涉及重大的人生哲理的命题。
到了《女儿国》，我们才看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情感阐释，一种由小到大的情感，一种并非不在意个人，只是一开始，就把心放在众生之上的情感。这种情感的震撼力，并非在于世俗，而在于一种灵魂上的崇高。作为喜欢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我们这样的世俗之人，看了之后，或许有遗憾，但遗憾，恰恰可能通往另一种美。
看完此片，不仅让我想到历史上真正西行到印度求法的玄奘大师，也特意找了黄晓明版的《大唐玄奘》来认真看了。在西游记的玄幻世界里，唐僧师徒四人，相互扶持；在现实版的西行里大谷打工，玄奘大师一人一马，穿过八百里渺无人烟的沙漠，行走在生与死的边缘，却一心坚定，度众生离苦海的愿力，让人感佩。两部片子，两个角度，在现实和虚构之间马诺入口门，唯一相同的，是度众生的心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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