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视频】--- 一个人的TMB（3） 晴天雨天、音乐与速写-猫熊爸爸
第三天： 大雨中的钢琴曲
昨晚，睡得很不好。
大通铺好几十人，夜里上厕所的络绎不绝。亮眼的头灯不时在眼前晃来晃去。我们铺位靠门。开门关门，劈啪作响。让人睡不安稳。因为气味，不想用客栈毛毯。专门把背着的睡袋拿出来铺上。睡袋局促，也不舒展。清早，天还不亮，对面床铺马来西亚走山团一大票人就乒乒乓乓起床收拾王双柏。说好早餐六点半开饭，看看表，六点不到。再看看右边的Zoe左边的Simon，翻身不止。看来，也已经醒了。又躺了一会儿，还是睡不着。索性起身穿衣，出门洗漱。
屋外，依然漆黑。但空气清冽，让人神清气爽。抬头看天，头顶满天繁星，没有落雨的迹象。心里稍微宽松。
早餐，果汁牛奶咖啡、大盆的酸奶。当然，还有苦苦涩涩的黑面包。
七点半，收拾停当女流姐，背上包拄上杖，和Zoe出门上路。今天目的地，意大利山城Courmayeur。Mottets背后，之字形山路带领着一路攀升。太阳还在山那侧。对面的山尖，已经沐浴在霞光里。很快，Mottets渐渐沉在脚下的山谷，越来越小。远处披雪的山崖，越来越近。


天上的云，也越发见多。不时，还有淅淅沥沥的雨滴飘下。不大，但足够把背包打湿。停下取出背包雨蒙装好，继续赶路。
九点一刻，抵达Col de la Seigne山口。2530米，高程提升600米。这里，是法国意大利分界。再往前走，就进入了意大利地界。天气，依然道是无晴却有晴。头顶，湛蓝的天空，还拉着喷气机的尾迹。可放眼前方意大利地界，却是浓云密布。



山口休息补水，描了一张俯瞰前方的风景。

继续向前，一路下坡。路况不错。又是坡缓。心里期待个轻松的一天。大概海拔高，虽已入秋，路边还有不时有各种颜色的花，丛丛绽放。路边，也不时有片片残雪。
不久，左侧山顶便被隐进云雾里。我告诉Zoe那不是雾。那其实是雨。又看了看风向，风吹到脸上。嗯，不用担心，我和Zoe 说。左后方那雨云断不会飘到我们头顶。

这话是不错，可自己忽略了致命一点。我们走的山路，是在Col de La Seigne山口一路向下的山谷中。而山风，恰恰向山口方向吹来。虽然山脊上的雨雾不会被吹倒这里，但山下乌云下面聚集的水气，正被风快速推到头顶。随着海拔升高温度降低，正好形成典型的锋面雨。
等意识到，为时已晚。过了一条小河上的木桥，正欣赏河畔的鲜花。大雨劈头盖脸落了下来。
很快发现，落下的不光是大颗雨滴，还有几毫米直径的冰雹。打在帽子上，劈啪作响。湿漉漉的衣服上也粘了不少。

上衣，里外两件都是跑步衫。质地轻且吸汗。当然，也吸雨水。转眼间里外湿透。知道再套雨衣已经没用，索性就这么湿着。只把跑步衫的下沿都从裤子里拉出来，以防湿透的雨水渗进裤腰。好在裤子是REI的户外长裤。质轻透气。虽不防雨，却是water resistant。大部分水滴滑落。只有裤腿膝盖处有几处湿透。一旁的Zoe忙不迭把雨衣套上。
前面的一家人，本来离我们很远，远远看着爸爸忙不迭停下来在路边解下背包取出雨衣雨裤要套上，却欲速不达。厚重的登山鞋卡在裤腿里。好不狼狈。只好再去脱鞋。等他上下逐件换好，我们也走到跟前。几分钟的瓢泼大雨里，无遮无盖。看情形，即便换好，估计人已经从上到下无处不湿了。 下面短短的录像里，可以看出当时的大雨与冰雹（压缩后画面质量欠佳，抱歉）。

看来，自己不换衣服的决定是对的。首先，自己比较抗冻。另外，虽然上下湿透，可鞋子还好好的没有进水。鞋子湿了问题最大。湿着鞋走路，脚上容易起水泡。前面还有十几公里山路。一旦起泡，剩下的TMB真无以为继了。
不过中国斗鸡论坛，大雨里也有风景。路边大丛鲜花，在雨中绽放。

耳机里，是Rachemaninov第三钢琴协奏曲。
大雨瓢泼，声音嘈杂叶城天气预报。周遭是阴翳的雨雾，两侧是嶙峋陡峭的山峰，山脊上的积雪在雨雾里时隐时现。身上的衣服湿答答淌着水。山风吹过来，冰冷刺骨。百般的困窘不堪之外，是主题钢琴的绵长深远激情澎拜与气势磅礴。这部曲子，收音机里听过，电影里听过。自己也放过。却从没有今天这落汤鸡般狼狈地在山路上听得荡气回肠、感受深刻。音乐与现实的强烈反差对比，这大概是俺听Rachemaninov，或者说听古典音乐的经历里，最奇特的体验。
这场雨，下了十几分钟。音乐完了，雨也停了。人，也走到了一个村庄。抬头，看见冰川掩映下山脊上一处客栈。那就是著名的Refuge des Elisabetta。以附近雄伟的冰川风景著名。

于是，趁了Zoe去客栈打尖，赶紧选了路边石头歇脚收拾。先是把上身的湿衣服换掉。用干毛巾擦干身体昆仑镜之忆，又取出干衣服换上。又套上了雨衣。好吧，来张露点的。裤子还是湿的，只好随它去了。

太阳好像对刚才的大雨有些歉意，云缝里露出半张笑脸。四下山石青草占满水珠，立刻又熠熠闪耀，充满生机。正好遇到Chris和Marian小两口儿从Elisabetta下来。他们出门早脚程快，大雨时已经到了Elisabetta。正好躲过。下面，他们会在Camouryeur住上两天。和自己行程错开，以后基本不会再见。几个互道珍重，就此别过。这里，给他们留个背影。

等到Zoe回来一起下山。转了几个弯，见到迎面的一群老中，有男有女，但女多男少。忙打招呼横岗眼镜城。原来是从西欧和国内来的走山团。他乡遇故知，很是高兴。他们顺时针，有导游向导，身上都只是day pack，精干利索。无奈时间有限无法深聊，合照留影，加了微信，告别后又重新上路。
后面的路，大概是整个TMB最好走的路。平坦笔直。有多直？照片为证。

周围，多了不少短途走山客。有人牵狗、有人骑车。还有牛人轻装跑过。周围的山，并不因道路平坦而逊色。反倒被雨后云雾的色彩衬托出更加雄伟。


天上，又开始稀稀拉拉下起雨。不象之前的大，但地面很快湿了。又把上下检查了一番。确认没有疏忽遗漏，继续赶路。
到了Combal，路标指示我去的Refuge Mont Bianco沿着公路左转。而Zoe则要右转上山去Camouryeur城里。像所有路上的萍水相逢，彼此互道珍重，挥挥手杖，算作告别。小姑娘只比我家猫咪大四岁，个头还没有猫咪高，却背着大大的背囊，一个人来走TMB。性格，和猫咪一样安静柔顺；内心，却无比坚强。立在雨里，望着橘红的身影时隐时现在树林后面，一点点攀升，越来越高，直到完全隐没。心里，总有些不忍。公路上走出好远，还是放心不下，担心这孩子雨里迷路。又掉转头。走回路口，正看见一队人马从步道上下来。心说，对一个人走TMB的Zoe，雨里一人走山未必不是个好经历，何况路上过客不少。顿了顿，再次掉头，走回公路。
雨一直下个不停，忽大忽小，淅淅沥沥。公路沿着条山溪。溪水奔腾豪门替身新娘 。溪边，也有冰川溶洞。

而目的地，还在公路尽头的远方。

沿着公路走了一个多小时。到了地图指引的野营入口，再细看地图，还要走几个大之字形才能上去。眼前的草坡，大概是冬季的滑雪场。旁边就有缆车。不确定有没有近路。进到营地的小卖部。一位漂亮的意大利女生指着旁边的缆车，用意大利口音的英文告诉我，嗯，那个客栈就在上面，沿着缆车线走就能到。于是，二话不说，直接拄了登山杖，沿着斜斜的草甸向上攀登。
草不深但很滑，有些地方坡陡，就要手脚并用。上了坡顶，终于看见山舍的后阳台。有铁丝网拦着。不得其门而入，只好又绕了个圈，总算找到正门。
办好入住陈山外星人，被告知自己的四人小间卧房已经有了一位，是个女生。应该还会有第三位，男女不知。换好鞋，找到房间，敲门。无人应门。只得回管理室取钥匙。开门，发现是个极小的卧房。大小，大概只有三米乘三米。挤了对角两张上下铺。小屋里，竟还装了盥洗池。房间小到两张双人床之间，两个人转身都有些尴尬。不过既来则安。放下行李。开始收拾。
这才发现，自己身上，已经无处不湿。裤子虽是water resistant，毕竟不是water proof。一路浸水，这时候也都湿成一片。上身的雨衣也不怎样。虽没进水，却不透气。走了这许多路，里面汗湿了一大块。脚上的袜子也是被汗水搞得潮呼呼的。再打开背包雨披，发现底下积了一汪水，睡袋湿了一角。原来是背包两侧的水瓶把雨披撑开。雨水从侧面的缝隙里渗了进来。好在换洗衣服和睡衣睡裤都包裹在塑料袋里，没有影响。看来，雨披没有个绑绳，效果差强人意情动天下。忙把里面的东西收检出来，摊在床上思考与致富。又取出换洗衣服洗浴用品。
正整理。房门上钥匙插进锁孔虾歌。忙招呼一声，随即门开，进来一位胖胖的女生。头发湿湿面色红润一身香气。显见刚刚洗澡回来。
招呼打过，才知道女生叫Theresa，不仅是美国的、加州的，还来自圣荷西算自己半个老乡。再聊，更近。还是校友。女生是眼科医生，找了一位华裔先生，会说点点中文。典型美国长大的女孩儿，快人快语，表情丰富。说了会儿话，我去洗浴。浴室盥洗室都很干净。热水也很舒服。这个大雨天，一路身上没有干过。洗完澡才真正清爽。
饭厅里有个壁炉。生着红红的炭火。看尽头有个晾衣架，曹婴正好把自己几件湿漉漉的衣服洗了洗，拿下来放在火炉边晾。正摆着衣服，身后有人喊我。回头，竟是John。一身淌水立在门边，一脸的笑。原来，他今晚也住在这里。太好了！

今天路程相对容易。看了看表，还不到两点半。离晚餐时间尚早。肚子却有些咕咕叫。问厨房。说午餐很快打恙。赶紧叫了一份意大利香肠烩饭。浇满浓浓意大利番茄酱汁，滚烫地端上来。可口暖心。

正吃着，John也收拾停当下来了。他洗了澡换了衣服，还很认真地梳了头。也带了衣服来晾。等坐过来，人香喷喷的。这是西人的讲究。我严重怀疑John背包里，带了发胶和吹风机。看了看我的一盘，他也赶紧让厨房做了一份汉斯小木屋。看来也是饿坏了。
过会儿，Theresa也下来餐厅，加入我们。点了一份意大利面，慢慢地吃。看着窗外的雨雾，还有雨雾里对面犬牙般尖利的山峰上若隐若现的冰川，三个说着路上的雨和雨中的狼狈。John最苦，Mottets没空位，头晚他住在Refuge Robert Blanc。那里海拔2700米，很偏僻，路途又远。少有人住。想了想，Mottets虽说客满，可宿舍里我旁边Simon这侧，还有三四个空铺位。不过，想想屋内的气味与杂乱，John这般讲究的，未必能接受。Theresa头晚也住Mottets，不过人多又不认识，彼此都没有注意。对那里住宿状况和气味，她做了一番很美国女生的抒情感慨。算变相安慰了John。今天，她自己不太舒服，受不了雨里走路的辛苦，正好同路一个本地姑娘有车。到了公路起点，直接搭人家车上到这里。
三个人翻开TMB地图研究之后的行程。我的住宿，只订到camouryeur之后的La Fouly纸黄金交易通。可看了地图发现，从Camouryeur到La Fouly，路程遥远且艰辛，要十一个半小时，上下好几千米。看看今天的雨，想着老腰，心里打鼓。
“要么，我们坐bus，从Camouryeur到La Vachey吧。” Theresa指给我，“我的下家旅馆在Arnuva。我们可以从La Vachey上山，我走到Arnuva，你再往前。” 这，确实不失为一个办法。
一直以为九月初是淡季。各个山舍客栈可以走进去入住。哪知临出门网上一查，才发现好些早被订空。这才匆忙上网打电话预定。这也是自己第一天沦落到de tre la Tete的原因。这个La Fouly，也是自己camouryeur出来一路遍寻无着的不时之选。好像不坐bus，也确实没啥好办法。
客栈女服务生来添水。Theresa问她公交的情况。她说自己不清楚，带了问题去了厨房。一会儿回来给了答案。Theresa或John又有了新问题，这般往返了五六次。最终有了满意答案。这位黑发的意大利姑娘，认真得让我们不好意思。她自己，倒是一直满脸带笑，不厌其烦。真难为她。
窗外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。但雨雾依旧。餐厅里进来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。都混身湿漉漉的，一脸疲惫。意大利姑娘过来，告诉我们衣架会被搬到厨房后面的后屋。那里有暖气。
正琢磨后面行程，听到旁边有人用中文讲话，抬头，门口进来两位中国女生抱着西瓜啤酒。一问，原来是北京的，非常高兴。她们一个6人走山团来自国内。也是顺时针，从La Fouly下来。问情况，说都还好。就是这里赶上了雨。但坐bus，倒也无妨。说着话，又来了两个。我说给你来张照片吧，算作TMB纪念。几位女生很羞涩，说不好露脸的。一位就把脸埋在西瓜后面由我拍了几张。很可爱也很好笑（笑）！

晚餐照例七点开饭。配菜大同小异。但主菜是烤小鸡加烤四季豆。这里的鸡肉，味道比美国好吃。饭后甜点是水果布丁。

晚餐盘子还没撤，刚才那位中国女生走过来，大方地邀我过去，一起尝她们那桌的西瓜和美酒。五个女生一个男生。男生和一位女生是一家。跟了一位华人法语导游和法国本地向导。那位女导游讲，法国对组团走TMB还是要求挺严的。一定要配本土的向导。团员呢，北京上海深圳都有。她们这团和上个一样，顺时针。一路有行李托运。路上几段不那么有特色的路段就bus代步。不过，里面两位女生翻过了号称TMB最高最难的Fenetre d’Arpetite山口，让人刮目相看。
饭后，继续和Theresa与John聊天。Theresa喜欢摄影。背囊之外，还背了个沉沉的佳能单反。她的作品烦恼歌歌词，上过Costco杂志旅游专栏。John看了我的速写本，也拿出他的分享。哈哈，我关注景，他建筑出身，受过正经绘画训练，但更关注房子花草。之前他刚去塞尔维亚伊朗巴基斯坦阿富汗，一路描了不少当地建筑。很有特色。还很用心地开了一个自己的travelogue网页。路上见到同好，自己心里高兴。至少，俺这种从没学过的业余选手在旁人面前拿起画本时，不会觉得太过突兀尴尬。
九点，几个都起身回房。房里，依旧只我和Theresa两个。传说中的第三者还没露面。这男女同屋的住法，也是TMB路上的特色。有不时之需的考量，也有欧洲青年旅舍的传统。和Theresa同感慨，在保守的美国，这是断不被接受的。卧房如此，卫生间也是一样。男生小便池，就在标着女生马桶间门外。心里暗笑，奥巴马的厕所运动搁在这儿法师路，应该不叫个事儿了。
人很疲乏，灯光又暗。两人又聊了几句便瞌睡连连。互道晚安熄灯就寝。一首林俊杰的“江南”还没听完，已经睁不开眼。真正的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。